第14章混入内宅

安阳连忙缩头，宇文辰怎么会在这里。果然……牙渐渐紧咬，她就知道其中有诈！以宇文辰的性格，岂是舞阳能够威胁的？除非是他自己愿意！可他为何会愿意嫁母呢？

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
亦步亦趋跟在裘逸园的身后，听着两个人客套中带着几分尴尬的寒暄。目光向四处游走，眼看着裘逸园被向正厅的方向让，心中顿时一急。若是入了正厅，只怕没机会出来了吧？

你去车上取了……”裘逸园明显有点放慢了语速，看得安阳心中发急，倒是快点说出个东西来啊。

裘逸园大约是一边要应对宇文辰的寒暄，而另一边要找个借口让安阳离开。一时间脑中有些有些转不开了，话语就此停顿了下来。

安阳眼看着宇文辰已经向着这边看了过来，心中一沉。虽是她这身打扮不易被察觉，可还是躲他远些才安全。当下也不等裘逸园再说，躬身含糊应了声：是。”转身就向外走。

宇文辰眉头微微一蹙，似是对这主仆二人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。裘逸园见安阳就这么走了，额角顿时见了汗。打个哈哈，对着宇文辰笑道：一点小事，小事。”

宇文辰转头向着安阳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，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之色，敷衍着点了点头。

安阳小步疾行，一副着急的模样，走到二门口眼中瞧着四下无人，飞身一闪，避在了门旁。左看看，右看看，以门为遮掩扯下了身上的书童青布褂，露出里面一套秋香色的丫头服饰来。

摘了青布小帽，又将青布裤褂团了几团，顺手扔上房顶。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，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书童就变成了人见人爱的小丫鬟。伸手理了理被帽子压扁的双环髻，安阳向着内宅走去。

内宅自然有女眷来道贺，每位夫人身边总带着一两个丫头的。甚至有些喜欢摆排场要面子的夫人，带三五个丫头出门都是有的。丫头的数量，绝对是最庞大的，而且，谁也认识不全这么许多丫头。

安阳借着一身丫头的打扮，一路长驱直入，没有一个人阻拦询问。反倒是她笑盈盈拉住了一个丫头，好姐姐，我刚才去洗了个手，便走迷路了，请问新房怎么走来着？”

那丫头停了脚步，笑看了她一眼，你是柳家的丫头吧？可是寻你家小姐？”安阳立刻点头，谁家的丫头都行。反正她只是要问个路。

丫头含笑回身，伸手向着不远处一指，新房就在那边了，你家小姐也正问着她的丫头哪里去了呢！我正好也要过去，与你一道走。”

多谢姐姐。”安阳道了谢，心中暗暗叫苦不迭。

两个人一路走到了院门口，安阳缩住脚步，哎呀”一声。那丫头转头来问：怎么了？”

安阳立刻转身，做出一副匆忙的样子来，小姐吩咐我去找管事的要替换的裙子呢，我怎么就忘记了。多谢姐姐引路，我还得再跑一趟差事去。”

那丫头愣怔着看安阳匆匆忙忙跑来，一脸疑惑之色，喃喃自语道：这会子又不吃酒，换什么衣裳呢？”

安阳在不断偷眼，看那丫头走了。这才松了口气，又绕了一会儿，估摸走远了，这才转身重新回到院门口。才迈步进了门，手臂就被一把抓住了。安阳心中一惊，猛然抬头。

你到底是谁家的？”刚才给自己引路的丫头一脸严肃。

我是柳家的呀。”安阳挤出一丝笑容来。

你既然自称柳小姐的丫头，必然知道自己家小姐的闺名吧？你且说柳小姐叫什么名字？”那丫头一脸警觉，见安阳期期艾艾答不上来，冷笑了一声，我实话告诉你，柳小姐的丫头早回来了！”

安阳暗叫一声不好，想不到冒充个丫头都能露了破绽出来。猛一咬牙，再抬头已经一脸悲苦之色。那丫头看她这幅样子，倒是愣了愣。

安阳反手拉住那丫头到了偏僻处，放低了声音。实不相瞒，我并非小姐夫人们的丫头。我家公子姓裘，是翰林编修。”

啊？”那丫头闻言一惊，倒真隐隐听说有这么一位意外的客人。那你跑到后宅来做什么？不对！纵然公子们家中用着丫头服侍，哪里有带着丫头出门做客的道理？”

安阳脸上依旧带着凄楚之色，一面心中快速编制着故事。姐姐，大约我家公子上门道贺，内宅中都晓得了吧？你可知道为何？”

那丫头见安阳问的古怪，心里也不由得跟着她的问题思索，听说是想给驸马爷留个好印象？”

安阳轻轻摇头，那是骗人的！”她凑近丫头的耳边，既被姐姐看了出来，我就索性告诉姐姐句实话。我家公子仰慕今日道贺的小姐中的一位，借了道贺之名，是让我溜进来，与那位小姐传个话。”

什么？”那丫头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可能性，顿时大惊失色，这……这不成了私下苟合之事了？”

安阳飞速的摇头，语速也加快了几分，姐姐，可不是这样说！我家公子只托了我来问问，那位小姐可曾婚配，若他上门提亲，小姐肯不肯嫁他。”

这样……”丫头显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。

我家公子是读圣贤书的人，岂能勾引人家小姐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来？只不过，到底是七品的官身，也是要面子的人。若是冒然上门，让人打出去怎么办？因此上，才悄悄问上一问。若是成了，自然最好，若是不成的话，也不会损那位小姐的名节分毫！”安阳连珠炮似的说着。

那丫头明显犹豫了，一时间有些蹉跎，安阳趁热打铁，我家公子就在外面席上，姐姐若是不信，只管走出去看看，可是不是一位侧帽风流的翩翩佳公子！”

你家公子倾心的是哪位小姐？”丫头显然已经让安阳说得有了几分相信的意思。

这个我不能说。”安阳做出一副忠仆模样，若是说了，万一传扬出去，不但人家姑娘的名节有损，对我家公子也是大大不利。”

这……”那丫头脸上越发纠结起来。

好姐姐，”安阳拉住丫头的衣袖轻轻晃动了两下，若是真成全了一对有情人，也是姐姐的功德。”

深吸了口气，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。这些丫头日日被拘在内宅中，所思所想都是内宅中的那点事。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见闻都来自戏曲和话本故事，不是杜丽娘就是崔莺莺。

这样故事，是这个年纪小姑娘最最喜欢的。有机会参与其中，大约会是个诱惑吧？

好！”那丫头重重一点头，又吩咐说道：你传了话就走，万不可做旁的事！”

安阳连忙道谢，多谢姐姐成全！”只是裘兄，本宫实在是对不起你。匆忙混入了丫头们中间，走进了新房，找了个角落站了。除了那位知情”的丫头偷瞄了她几次，没有人留意到她。

趁着那丫头被使唤出去的机会，安阳闪身闯进了内房中。

你是？”一个丫头拦在了她面前，显然是瞧着她脸生。

安阳飞速在她身上扫了一眼，含笑说道：我是宅子里三太太的陪房左邻王奶奶的表侄女家丫头。”

那丫头张大了嘴，显然被这一连串七绕八拐的关系弄晕了。一时间不知道安阳到底是什么人，但也不好得罪，笑了笑说道：这里是内房，新娘子坐的地方呢，姑娘走错了。”

没有没有。”安阳笑道：是咱们新郎官传个话，说席面不知道几时才散，让姑娘们悄悄的去厨房拿些饭菜给新娘子用。”

什么事？”隔扇内传来低低女子声音，柔婉动听，如同潺潺流动的清澈溪水。

安阳一怔，这大约就是自己那位被逼嫁的婆婆？听声音倒是年轻得很啊。

夫人，是老爷怕回来的晚，让我先去厨房拿些饭菜来。”丫头向着隔扇的方向走了两步，含笑回答。

他就是这样！”隔扇里的声音明显带了笑，那你就去吧。”

是。”丫头答应了一声，向着门外走，走了两步又停住了。对着安阳说道：有劳姑娘在这里陪伴我们家夫人一会儿，我片刻就来。”

姐姐不用着急，我原本也没别的差事。”安阳心中一喜，连忙说道。

丫头含笑点头，又叮嘱了安阳几句，这才离开了。安阳几步走到了隔扇外，伸手挑开幔帐，迈步而入。

入目是喜庆的红，铺天盖地欢欢喜喜的蔓延了一室。紫檀木的八步赶蟾雕花大床上，设了大红富贵牡丹的被褥，银红金线蟒的迎枕。中间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。

就是她了，安阳立刻打量了过去。女子听见声音，也抬起头来，轻轻对着安阳点头一笑，神态安详又欢喜，看不出一点被迫嫁人的样子。

这婚事，她是愿意的！安阳在瞬间便做出了判断。